顺着月光飘向老巷的方向——那里有卖橘子糖的供销社,有斜顶的阁楼,
有结满星星的老槐树,还有永远停留在十二岁夏天的我们,正蹲在樟木箱底下,
数着罐子里的星星,等着二十岁的太阳升起来。铁饼干盒的玻璃纸在风里轻轻响,
像谁在说:"阿珩,你看,星星还在呢。""嗯,小满,我看见了。
"六、铁盒里的余味(小满番外)透析机的嗡鸣像根细细的线,缠着耳膜晃。
我盯着透明管里的药水,一滴,又一滴,落进血管时带着点凉,像南方梅雨季爬进领口的风,
潮乎乎的,拂过皮肤都留着印子。床底的铁饼干盒被护士打扫时碰了下,算术本滑到拖鞋边。
我弯腰去捡,指腹蹭过封面的画——齐耳短发的小人举着颗橘子糖,糖纸被涂成琥珀色,
阳光透过去能看见里面的橘色碎渣;扎羊角辫的小人捏着草莓糖,红灿灿的糖纸边缘,
阿珩用铅笔描了三道波浪纹,说是"糖的小裙子"。指尖在画上游移,
忽然想起画这幅画的午后。老槐树的影子斜斜铺在算术本上,阿珩咬着铅笔头,
用胳膊肘撞撞我:"你看,橘子糖归你,草莓糖归我,这叫'专属糖'。
"她指尖点着画里的糖,鼻尖沾着点阳光的金粉,"就像咱俩,谁也抢不走。
"那年夏天的供销社,玻璃柜台擦得能照见人。橘子糖裹着琥珀色糖纸,甜里带点清冽的酸,
糖粒里嵌着橘色碎渣,像把夏天的阳光都揉了进去;草莓糖是亮红色糖纸,圆滚滚的,
甜得绵密,像阿珩偷摘的那颗草莓。我总趴在柜台上盯橘子糖,手指在玻璃上画圈,
阿珩的目光却黏在草莓糖上——她爸是供销社的售货员,每次盘点货物,
都往她兜里塞把草莓糖,"甜口的适合小姑娘",她却总在放学路上,把草莓糖往我手里塞。
"我不爱吃甜的,齁得慌。"她捏着橘子糖往嘴里塞,酸得直皱眉,舌尖在嘴里打颤,
睫毛上还沾着点阳光的金粉,"你看你,吃橘子糖时眼睛亮得像装了星星,比糖还甜。
"后来在她铅笔盒里发现半盒草莓糖纸,我才懂。哪是她不爱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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