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想说什么,喉咙里却像堵了团破棉絮,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。他死死盯着赵有田,
这个一起光屁股长大的老邻居,此刻那张脸上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。“福根啊,
”赵有田避开他的目光,语气软了些,却更显虚伪,“听哥一句劝,签了吧。
胳膊拧不过大腿。强子不是在城里吗?拿了钱,你日子也好过点,
说不定强子……”他没再说下去,但那未尽之意像根针,狠狠扎在王福根心上。儿子?
那个连他电话都不接的儿子?绝望像冰冷的藤蔓,缠紧了王福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他踉跄着倒退一步,枯树枝“咔嚓”一声折断了。他不再看任何人,拖着那条沉重的瘸腿,
一步一步,艰难地挪出了这间喧嚣的、充满“光明未来”气味的屋子。身后,
是赵有田提高的嗓门:“福根!你再好好想想!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!”接下来的日子,
王福根像一头困兽,在绝望的牢笼里徒劳地冲撞。他拖着瘸腿,顶着毒日头,
一次次去找那个油头粉面的开发商代表,
换来的只有越来越不耐烦的白眼和冰冷的“按政策办”。他去找镇上信访办,
坐在硬邦邦的长椅上等了大半天,接待他的干部翻着文件,打着官腔,
最终也只是把皮球踢回村里。他甚至想过去找儿子王强,那个在省城送外卖的儿子。
他哆嗦着手指,在村头小卖部那部油腻的公用电话上,一遍遍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听筒里永远是那个机械的女声: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有一次,
似乎接通了短暂的半秒,他刚嘶哑地喊出“强子……”,
听筒里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婴儿啼哭和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催促“快点呀!”,
紧接着就是一片忙音。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也熄灭了。世界那么大,
却找不到一条能让他祖父安息的缝隙。他只能回到那片即将消失的坟地,坐在祖父的坟头,
对着冰冷的黄土,一遍遍诉说。说推土机的轰鸣越来越近了,说赵有田的嘴脸多么可憎,
说儿子电话里的忙音多么刺耳。有时说着说着,浑浊的泪水就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