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炼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快得如同幻觉。他不再追问,目光又缓缓下移,
落在囚徒那双沾满泥污、脚趾冻得发青的破旧草鞋上。“鞋底磨损很怪。
”沈炼的声音依旧平稳,“外侧重,内侧轻。走路习惯往左偏着力?还是……腿上有旧伤?
”囚徒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,下意识地想将左脚往后缩,却又牵动伤口,
痛得倒抽一口冷气。沈炼不再看他,反而将目光投向旁边火盆里跳跃的火焰,
仿佛自言自语:“京畿一带的脚夫、农夫,多是右腿主劲,磨损该在右脚内侧才对。
左腿主劲,磨损在左脚外侧……倒是边军步卒长年累月持盾负重、习惯侧身抵近的步法,
会留下这种痕迹。”石室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。
囚徒坐在木墩上,头垂得更低了,散乱的湿发完全遮住了他的脸,
只有肩膀在难以抑制地微微耸动。沈炼的每一句话,都像冰冷的针,
精准地刺向他拼命隐藏的过去,剥开一层层伪装,露出下面血淋淋的真相。
沈炼的目光重新落回囚徒身上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耐心。“看来,边军的饭食,不太养人。
从军籍里逃出来,流落到京畿,隐姓埋名,当个脚夫……日子也不好过吧?
”囚徒猛地抬起头,湿发甩开,露出那张因极度惊骇和愤怒而扭曲的脸。他死死瞪着沈炼,
嘴唇哆嗦着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那眼神,除了恨,
更多了一种被彻底看穿、无所遁形的恐惧。“为何要杀王御史?”沈炼的声音陡然转冷,
如同淬了冰的刀锋,瞬间割破了石室里粘稠的空气,“一个卸了任、回乡等死的老头子,
碍着你什么了?还是说……有人让你杀他?”囚徒浑身一震,
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。他猛地张开嘴,似乎想说什么,
但目光接触到沈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又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,瞬间闭上了嘴,
牙齿死死咬住下唇,鲜血再次渗出。他低下头,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,不再看沈炼一眼,
仿佛要将自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