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聚了整盘菜的精髓,就这么被她轻巧地夹起来,稳稳当当地放进了旁边小外孙壮壮的碗里。
“壮壮乖,多吃点,长得高高!”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夸张的、近乎表演性质的慈爱。
壮壮才四岁,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,一边努力咀嚼,一边含混不清地嚷嚷:“外婆,
明天我还要吃排骨!大块的!”我捏着筷子的指关节有点发白,
胃里刚吃下去的那点饭菜沉甸甸地往下坠。又是明天。每周雷打不动的“明天”。王芳,
我的亲姐姐,带着她的人生进程,在我家这张饭桌上,风雨无阻地吃了整整三十年。
三十年啊!起初是她一个人,怀里抱着个奶娃娃豆豆,哭哭啼啼地出现在我家门口,
说她男人李建军在工地上出了事,没了。那时候我才刚工作不久,住着单位分的一间小宿舍,
看她孤儿寡母实在可怜,心一软,就说:“姐,以后周末来我这吃饭吧,添双筷子的事。
”——这是我人生中说过最后悔的一句话,没有之一。添双筷子?呵!后来豆豆长大了,
能自己爬上凳子抓菜了。再后来,豆豆带回来个女朋友,再后来,女朋友变成了老婆,
也理所当然地成了我家饭桌上的常客。现在好了,豆豆的孩子壮壮都坐在这里,
用他那双小油手,在我新换的桌布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爪印。王芳呢?
她永远是那个姿态:空着两只手,大大方方地来。踩着饭点进门,一屁股坐下,
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。吃完,一抹嘴,就开始熟门熟路地指挥我老婆小慧:“小慧啊,
那个排骨汤还有吧?豆豆他媳妇儿爱喝这个汤,我给她带点回去。还有中午剩的米饭,
也别浪费,炒个饭明天早上吃正好!对了,冰箱里那半只烧鸡也给我装上吧,
壮壮他爷爷就爱吃这个……” 她那张嘴开开合合,我家冰箱就像被施了魔法,
迅速瘪了下去。而她带来的那个硕大无比的保鲜盒,总是被塞得满满当当,盖都差点合不上。
我闷头扒拉着碗里仅剩的几根青菜叶子,心里那把火苗噌噌往上冒。眼角余光扫过王芳,
她正满足地拍着自己微凸的...